一、历史意义
中国的版图上横亘着两条长龙,一条是万里长城,一直被认为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另一条就是千里黄河大堤。在中国的历史上,他们就好像一堆孪生兄弟:同样出生在春秋时期,年龄相仿;同样肩负着保护人民家园免遭危险的重要使命;同样在千百年来,屡兴屡废,显示出百折不挠、气壮山河的民族气概。
不同的是,他们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个抵御外侮、名扬海外;一个尽忠职守、默默无闻。
其实,客观来看,在历史上长城的象征意义远超它的实用功能,而黄河大堤却在每分每秒都发挥着它的作用。一方面,黄河大堤是中华民族勇敢对抗自然灾害的见证;另一方面,黄河大堤是人们利用自然规律战胜洪水的法宝。黄河大堤是中华民族的勇气、精神和智慧的结晶,在它身上,精神内涵与技术内涵共存。
现存的黄河大堤,南岸兰考县东坝头和北岸封丘县鹅湾的上游是在明清时代的老堤基础上修起来的,有500多年的历史;下游是1855年黄河决口改道以后,陆续修筑的,也有将近200年的历史。南岸的大堤长度大概一千二百里,北岸大约一千五百里。如果按历朝历代反复修建的长度来算,应该与长城无差。
二、历史渊源
黄河大堤的修筑大约始于春秋时期,当时的黄河下游,河水经常泛滥成灾,河道十分混乱,不止一条干道,而且经常变动。这种情况有一个滑稽的历史故事可以充分证明。
公元前664年,燕国北边的蛮族南下骚扰,齐桓公接到燕国的请求,率领齐国军队将蛮族驱逐出境。燕国国君燕庄公非常感激,在齐桓公离开的时候,一定要亲自相送,不知不觉送出燕国国境,进入齐国领土。齐桓公便将燕庄公到达的那片土地,让给燕国。
齐桓公之所以割地给燕国,是因为他当时正在利用一个政治口号“尊王攘夷”,号召各诸侯国以齐国为首,团结在周天子的旗帜下,共同对抗周边的蛮族,其实很类似于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按照当时周王朝的制度,诸侯迎送天子,必须出国门;诸侯之间相互迎送,不能出国门。齐桓公知道,要证明自己真正“尊王”,必须带头遵守规定,决不能让燕君送出国门,否则,诸候便会认为自己的“尊王”号召是一个骗局。但是,当时的事实是,燕君已经送他出了国门,进入齐国境内。为了表明自己并未越轨,齐桓公只好将燕君进入的这片齐地让给燕国。
这场闹剧并不是有意为之,齐国、燕国在现在的河北省一带,以黄河为界,而当时黄河河道十分混乱,国界不清才导致了以上的结果。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治理黄河河道是一个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各国逐渐都加入了修筑黄河大堤的队伍。但是由于各国分别行动,没有统一的规划,经常以本国利益为中心,利用河堤,以邻为壑,把水患往别国引导。后来,齐国主导了一次国际会议(在现在的兰考附近,当时叫葵丘,史称葵丘会盟),制订一条“无曲防”的盟约,要求与会各诸侯国遵守。意思就是,要求各国在黄河沿岸修筑大堤的时候,必须顺应黄河的自然流向,不能用筑堤故意把黄河水引到邻国。这也说明当时黄河大堤的修筑有两大特点,一是黄河下游修筑大堤已成规模;二是当时的大堤还不能起到系统化治理水患的作用。
到了战国时期,通过兼并战争,黄河下游沿岸主要是 齐、魏、赵三国,他们为了互相防范,各自在境内黄河沿岸建造了长堤。这样,黄河下游的南北大堤基本建成了。黄河下游的干流正式形成,洪水泛滥得到控制,本来人烟稀少的河北平原到战国后期,便涌现出很多城市。堤防的兴建,为这地区的开发创造了条件。
不过,黄河大堤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三、治河
1、随着中国古代经济发展,人口增加,对自然的过度开发很快引起了负面效果。到了西汉,黄河已经出现了比较大的危机。电视剧《汉武大帝》中有一个片段,黄河发水,汉武帝下令挖开河堤,疏导河水,把他舅舅丞相田蚡和太后的良田,用来泄洪,保住百姓。这不是编剧杜撰的,而是历史如此,证明西汉时期治理黄河也是用的大禹治水的方法,疏导治河。
但是到了东汉情况就有了变化,单纯的疏通河道已经行不通了,汉明帝派王景去治河,王景的治理方法就是在新河道的两侧筑千里长堤,直达海口;自此以后800年黄河基本稳定。
2、到了北宋,中原地区农业进一步发展,人口增加,政府又派遣大量士兵在黄河中游垦荒加剧水土流失,黄河水患严重起来。北宋政府为了防御水患,维护京城的漕运安全。朝廷通过采取筑堤、堵口和开引河、植树护堤等方法,对河流进行综合治理。在堤防技术领域,北宋的做法已比较成熟。当时河堤的种类繁多,大河两岸的有“正堤”,“正堤”外重有“遥堤”,在黄河汛期,将河水限定于堤坝以内的地方流动,尽量将河水泛滥区域控制在有限范围内。
3、宋王朝南迁后,金代治理黄河能力有限,到了元代末年,黄河水患又成为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政府派贾鲁去治理。他的办法是让黄河回归故道,具体措施就是先对旧河道疏通,然后加固大堤,再把泛滥处堵口,把水流逼回原路。后来为了纪念,把他曾经疏通过的一段河称为贾鲁河。
4、到了明代,涌现出一位治河专家潘季驯,他的治河思想就是“筑堤束水,以水攻沙”,也就是修筑大堤,收紧河道,加快水流,冲走泥沙,河道进一步加深,就可以逐步缓解水患。清代继承了他的思想,因此,明清两代是黄河大堤修筑的高潮期。
5、这里不得不提一位民族英雄林则徐。在开封城北7公里的柳园口,有一段大堤被称作“林公堤”,一座高大的林则徐塑像面朝黄河,迎风而立,一股浩然之气升腾天地之间。
1841年,林则徐因虎门销烟被革职查办,发配新疆伊犁。
六月十六日,黄河决口,河水冲垮护城大堤直进开封城内,城墙坍塌十六段。同时,洪水顺势东下,一泻千里,商丘、淮阳,安徽六府被淹。
军机大臣王鼎来汴察看险情。地方官员中,有人主张放弃开封迁省城于洛阳,有人主张等到水势减弱后再堵。王鼎力排众议,坚持要立即堵口保卫开封。此时王鼎想到了林则徐,一是因林则徐曾在河道总督及江苏巡抚任上积累了丰富的治水经验;二是想让林则徐借此立功免受发配新疆的处罚。
林则徐到了之后,经过一番筹划准备,汛期一过,正式开工修复大堤。57岁的林则徐追随73岁的王鼎,朝夕驻扎在施工现场。因疲劳过度,积劳成疾。但他还是夜以继日地奔波在工地,有时候参与民夫士卒一起挖泥担土。
5个月之后,修复了7.5公里大堤,解决了这次水患。
林则徐此番戴“罪”立功,王鼎上书中央请求将功赎罪,“免戌伊犁”。正在庆功宴上,北京的命令到了:“林则徐仍往伊犁”。
王鼎流泪相送,林则徐作诗安慰王鼎。并借抒发离别之情来表达对个人前途和国事的关心。
幸瞻巨手挽银河,休为羁臣怅荷戈。
精卫原知填海误,蚊虻早愧负山多。
西行有梦随丹漆,东望何人问斧柯。
塞马未堪论得失,相公且莫涕滂沱。
王鼎星夜兼程进京,向道光求情,由于道光帝向英国妥协求和的主意已定,王鼎无功而返。1842年6月8日深夜,留下遗书,“条约不可轻许,恶例不可轻开,穆不可任,林不可弃也”的遗疏,自缢于圆明园邸所,享年74岁。
今天,林则徐修复的这段黄河大堤,较决口前旧堤向北推进了约两公里,人称“前进大堤;又因这段大堤形似月牙,而称“月牙堤”。开封人把他称为“林公堤”。170多年过去了,如今这段大堤仍安然无恙,静静地躺在黄河岸边。
6、就在这段大堤上,还立着一块大理石碑,上面刻的是“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是毛泽东1952年视察黄河时留下的嘱托。
四、新世纪
大概在2000年左右,政府对黄河大堤南侧基础进行了加宽,大概是原来的三倍。现在上边是一条柏油马路,两侧绿树成荫,非常适合郊游,夏天可以去抓蝉蛹,秋天可以去看黄河的上的夕阳。眼前壮阔的大河,仿佛让你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千年的历史。